第97章 小画家的掌中宝
苍苍身体一软，忙从床上下来，靠着墙：“我……我旧疾又犯了，出去！”对着那张跟冥深一般无二的脸，这时候发作起来，他几乎不敢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怕自己生扑上去。
夜辰魅沉默地掀开被子出去。
苍苍松了口气，连忙找出那些小道具，躺在床上，给自己舒缓。
门突然被推开，夜辰魅走了进来。
苍苍吓得手下一颤，顾不得收拾，直直地躺下去，拉出被子盖住身体。
夜辰魅没开窗帘，只打开了房间的灯，手上端着一杯热水，他简单扫了一下房间内，床下散落着睡裤和白色小内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睡衣领子微微敞开着，被窝下双腿曲起一个弯弯的幅度，两只手都在被窝下。
苍苍早在开灯的一瞬间，关了底下的震动开关，苍白了脸色看着夜辰魅：“小辰……唔……我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
夜辰魅将温热的水端过去，放在床头：“宋称，你脸色很差。”
“出去……”苍苍有气无力地轻斥，方才坐的太猛了，还没有足够润滑，底下感觉有点撕裂。
夜辰魅跪到床边，脸上有些担忧，红了眼圈：“宋称，你到底有什么旧疾？不肯告诉我，也不肯去医院，我已经长大了，你别一个人憋着好不好？”
苍苍小幅度地摇头，缓慢适应底下的疼痛感：“我真的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出去。听话好么？”
夜辰魅倔强地摇了摇头：“你每次发病，都不让人看，都这么多年了也一直不见好，你也不肯去看医生，万一……万一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
苍苍没什么力气跟他争辩，脑子里一团浆糊：“你出去！”
夜辰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得不行，又很快坚定了眼神：“我不会出去的，你让我看看你怎么了！”
他说着，一把掀开了被子。
苍苍一下没拦住，脸色越发苍白，被子底下的光景被暴露出来。
夜辰魅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怔住了，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处。
苍苍终于恼怒了，丢了个枕头过去：“不许看！”
夜辰魅听他炸毛得不行，差点儿破功，连忙深呼吸吐出滚烫的气息，憋住眼泪，又是心疼又是无措地对上苍苍的视线：“宋称，你流血了……”
苍苍又涌起想骂人的冲动，这到底是谁害的？！都说了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他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
夜辰魅似乎崩溃了，趴到苍苍胸前，好难过的模样：“宋称，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病？为什么这么严重了也不肯去医院？”
“不是严重……”苍苍已经放弃遮羞了，有些心疼夜辰魅，想替他擦掉眼泪哄哄，可疼痛感缓过去，另一个感觉又上来了，他现在只想让这熊孩子赶紧出去：“我只是刚刚没掌握好力道，你出去，我自己会解决。”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掌握不好力道！都把自己弄伤了！”夜辰魅红着眼睛责备他，眼睛里带着三分难过三分心疼三分担忧还有一分决绝：“宋称，让我帮你好吗？”
“？？”苍苍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行！”
“让我帮你！”夜辰魅似乎被拒绝得有些生气，越是不让越是决绝：“你自己动手，弄出这么多血，不要命了吗！我来帮你！”
“不要！”苍苍还是觉得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向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他，真的没勇气在自己养大的孩子面前暴露这样一面。
夜辰魅哭得更难过了：“宋称，你是笨蛋吗？这样你会死的，别这样，求你了……”埋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砸得苍苍心绞疼，从接手这孩子以来，他没让人这么哭过，怕是真的以为这个隐疾会要了他的命，害怕极了吧？
苍苍一时心软，被眼泪冲昏了头：“好吧……”
夜辰魅闻言，擦了擦眼泪，凑了过去，小声道：“那我现在是先帮你纾解，还是擦药啊宋称……”
苍苍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纾解……”
夜辰魅无声地勾起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难过。
“宋称，你只需要这么小的道具就可以纾解吗？”夜辰魅好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闭嘴，赶紧动手！”
……
自那天以后，两人的相处，朝着越来越奇怪的走向偏歪过去。
“宋称，你的隐疾犯了吗？”
“没有。”
“现在呢？”
“没有。”
“那……”
“没有！”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苍苍被他问的烦不胜烦，第一次发现，这孩子，确实挺烦人的。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了学校，苍苍这才松了口气，享受一个人的惬意时光。
门铃突然响起。
苍苍愣了一下，他待这儿的这七年里，可没听到过门铃声。
李嫂正在厨房做饭，苍苍叼了袋牛奶，踢踏着鞋子过去开门。
“宋先生，下午好~”门外是白暖，穿着一如既往的呢子风衣，戴着斯文的金丝框眼镜。
“白老师？”苍苍愣了一下，把人让进来：“您怎么来了？”
白暖笑着推了下眼镜：“主要是来做一下家访，您昨天收到邮件了吧？”
苍苍一边把人引进客厅沙发坐下，一边倒了杯水递过来：“什么邮件？”
白暖似乎察觉他没看邮件，也有些尴尬了：“是家访的邮件，您没有给我回复，我就擅自来了，不好意思，您下午有事要忙吗？”
苍苍连忙摆手，坐在他不远处：“不忙的，就是我不常看邮件，可能没留意。”
白暖了然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凝在对方脸上：“是我失职，应该打电话再确认一下的。这次家访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是来跟您了解一下对夜同学的未来志愿方向，以及他的一些近况。”
苍苍没被家访过，听到跟夜辰魅有关，便忍不住有些局促起来：“我不太管他学习上的事情……”
白暖笑了下：“宋先生别紧张，咱们其实年纪差不多，你就当做一次普通的聊天就好了。夜同学成绩很好，学校也好，我个人也好，都对他很有信心。不过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很明显地透露出对某一方面的兴趣来，所以我想做个家访来了解一下，之后也能给他填大学专业志愿做个参考。”
苍苍点了点头：“好……”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分神，上次碰到的时候忘记了，他记得小说里，夜辰魅现在应该还处于半自闭状态，白暖作为老师，给过他温暖，所以多年后两人再碰到，夜辰魅才会对他念念不忘，愣生生把这个直男掰弯了。
现在看来，这个老师确实挺为夜辰魅着想的。
白暖见他有些拘束，忍不住笑了起来，眉梢软化几分：“宋先生，不用拘谨，你这样客气，我倒不好打小报告了。”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啊……”苍苍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气氛很快缓和起来。
白暖有意无意扫过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不知道夜同学有没有跟你聊过关于未来、职业规划之类的话题呢？”
苍苍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白暖似乎并不意外，又道：“有几次，我看到他跟校外的人混在一起，虽然说夜同学的成绩很不错，但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些人，似乎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混混。”
苍苍愣了一下，其实夜辰魅跟校外的人混在一起，经常打架这种话，之前那个班主任也说过，但他问了几次，夜辰魅都否认了，又乖又听话，被他问得急了，还会很严肃地发誓，很是真诚……
白暖继续道：“听说，他在这一带混混中，很出名，我刚来那天，正巧碰到他在巷子里与几个人打架，听人喊他……二爷。”
苍苍本来不信的，听到二爷两个字，又忍不住陷入沉思了，小说原定的剧情里，多年后回到某市的夜辰魅，在□□上叱咤风云，也被人称作二爷。他以为，提前治好了夜辰魅的自闭症，剧情会有所变动，宋称不会死在两年后的大火里……
“宋先生，宋先生？”白暖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眼神微闪，拍了拍他的手背：“宋称？”
“啊……”苍苍被拍了一下，回过神来：“嗷……不好意思，我刚刚……是有点太惊讶了，小辰平常很乖的，也很听话，不怕您笑话，这孩子，平常也很孝顺，我照顾他的地方，还不如他照顾我来得多。”
白暖回想起那日碰到时，少年眼里满满的占有欲，眼神微闪：“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父亲这么亲近，倒是很少见啊。”
苍苍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是我做父亲的太不会照顾人了，小辰早熟得快，不过白老师说的我会找机会问问他的。”
白暖微笑着颔首，脸上带了几分兴味：“我倒是很想冒昧请教一下，宋先生你平常跟夜同学是怎么相处的呢？因为我亲戚家几个男孩子差不多也夜同学这个年纪的，他们比较叛逆，而且很不愿意跟长辈沟通，我虽然是老师，经常跟这个年纪的孩子打交道，但……反而更不容易亲近他们了。”他这样说着，脸上很快多了几分无奈，似乎对于那几个亲戚家的孩子，很是头疼。
苍苍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厉害的相处方式，只是我在他面前，端不起长辈的架子来，平常相处，更像是平辈的朋友。他在我面前确实很乖的，也很爱操心我的事，有一次我睡过头，没吃早饭，胃疼，被他发现了，他就天天早上来喊我起床……”
一说起夜辰魅来，苍苍有些刹不住车，见白暖并没有烦躁，反而一脸很感兴趣的取经模样，便也没有顾忌，不知不觉，将两人相处的日常分享出来。
一个人说得兴起，一人听得入迷，两人不自觉靠近了些。
白暖实在是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小家长，见他不厌其烦地讲述，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欢喜，漂亮的唇一开一合的，靠得近了，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幽香。
被这样一双绯丽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实在很难让人不生出些别的心思，白暖前面还听得认真，后面却实在忍不住被他的容貌蛊惑，口干舌燥起来。
勾人而不自知，幸亏是个男孩子，若是女孩……
白暖的喉结微微滚动，翘起二郎腿，眼神一瞬不瞬凝在对方笑意盈盈的脸上，忍不住跟着勾起一抹弧度。
夜辰魅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其乐融融的场景，他的新班主任，像是老狐狸看小白兔似的盯着他的人，笑的像个妖艳贱货。
还不待夜辰魅说话，苍苍率先听到关门声，看到了玄关处的夜辰魅，笑了起来：“小辰回来啦？”
夜辰魅觉得自己头顶即将落下青青草地，但还是露出了笑：“嗯，白老师怎么来我们家了？”说话间，阴恻恻的目光盯上了旁边的白暖。
白暖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眼神微闪，换上温和的笑容：“来做个家访，想了解一下你之后的高考志愿。”
夜辰魅当着苍苍的面，不好发作，只道：“老师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就是了，特地兴师动众跑来我家，真是辛苦了。”语气里带着不动声色的夹讽。
苍苍对人类的情绪了解向来不深，但总能敏锐察觉碎片的情绪波动，他见夜辰魅似乎有些生气，连忙起身，“小辰，白老师是好意关心你。”
夜辰魅稍敛情绪，换上乖巧的表情：“谢谢老师，让老师多跑这一趟，这么晚了，这边别墅区天黑以后不好打车……”
苍苍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快全黑了，脸上划过一抹自责：“是我只顾着说话，没看时间，耽误白老师这么久了，您看……要不吃了晚饭再走吧，一会我送您回去。”
“不行！”
“不用。”
苍苍愣了一下，看向两人。
夜辰魅率先反应过来：“既然白老师说不用，宋称，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了。”
白暖看了他一眼，转头对上苍苍有点自责的眼神，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我还是现在回去好了，晚了真该打不到车了，不过外面似乎又下雪了，可能要向宋先生借把伞了……”
苍苍见窗外果真下起了雪，更加自责：“白老师，您就留下一起吃个饭吧，一会我送您回去就好了，顺便也要去市区买点儿日用品。我们家难得来客人~”
夜辰魅警告地看了一眼白暖。
白暖笑了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苍苍连忙让李嫂晚上多加两个菜，又客气地招呼白暖坐下，眼角瞥见夜辰魅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尴尬地冲白暖笑了笑，叉着夜辰魅进了浴室。
夜辰魅一进去，就变了个人似的，郁闷又委屈地盯着苍苍，眼底满满的控诉。
苍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强行拉起一个微笑：“好啦~难得家里来客人，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夜辰魅郁闷得像只大狗狗，高大的身躯逼近，把苍苍困在狭小的盥洗台旁：“哪有学生喜欢家里来老师的。”
苍苍见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心软得不行，捧住他的脸：“那以后不会了，今天就辛苦我们小辰忍耐一下好吗？是我拉着白老师说话，他才耽误到这么晚的呀。”
夜辰魅在他掌心拱了拱：“那你下午都跟他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少年刚发育，开始长胡子没几年，稚嫩的胡茬在掌心挠过，一点儿也不刺挠，还软绒绒的，蹭得苍苍越发心软了，忍不住五指收拢，捏了捏他的脸蛋：“就聊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比如第一次看恐怖片，吓得抱着我睡了一个月……”
夜辰魅倏地笑出声，捏住他作怪的手，也不知道，到底怕的是谁，在被窝里抖得像只小松鼠，还死抱着他，嘴硬地让他别害怕。
“好吧，就这一次！”
苍苍松了口气，把撸顺毛的大狗狗推出去，“脸颊摸着没点儿肉，晚上多吃点肉！”
“知道了……”大狗狗无奈地被推出浴室。
几个人坐到饭桌上，苍苍在中间，夜辰魅和白暖分别在他手两侧。
苍苍笑眯眯地招呼白暖吃，又转头给夜辰魅剥了只大虾，把人彻底撸顺毛了。
白暖正待和苍苍说话，夜辰魅抢先一步：“老师快尝尝李阿姨做的油焖虾，外酥里嫩，很不错的。”
白暖只得笑着点头，夹起一只虾尝了一口，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看向苍苍：“味道很不错。”
苍苍笑着点头：“是吧，李嫂这个……”
“宋称你还记得吗？以前我最喜欢吃李嫂的油焖虾了！”夜辰魅拽着苍苍，打断了他的话：“有一次连吃了三盘，拉肚子给你吓坏了。”
苍苍无奈地点头：“当然记得，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的，李嫂都吓坏了。”
白暖笑了下，掀了掀唇，正待插话进来，被夜辰魅打断：“白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宋称胆子很小，当时吓得趴在急诊室哭，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苍苍闹了个红脸：“我担心你啊！”
夜辰魅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暖：“我知道，宋称心中，我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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