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幽灵发出低语。他们便乐观了起来。自从贾斯廷和差点没头的尼克被石化，时间已过去了四个月，差不多每个人都认为那个攻击者——不管他是谁——已经永远洗手不干了。皮皮鬼终于唱腻了他那首“哦，波特，你这个讨厌鬼”的歌。一天在上草药课时，厄尼·麦克米兰礼貌地请哈利把一小桶跳动的伞菌递给他。三月里，几株曼德拉草在第三温室开了个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舞会，斯普劳特教授感到非常高兴。
“等它们想移到别的花盆里时，我们就知道它们完全成熟了。”她对哈利说，“然后我们就能让医院里那些可怜的人都活过来了。”
复活节假日期间，二年级学生又有了新的事情要考虑。要选择三年级的课程了，这件事至少在赫敏看来，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个未来。”她对罗恩说。这时他们都在仔细研究新课程名单，在上面做着记号。
“我只想放弃魔药课。”哈利说。
“不可能，”罗恩情绪低落地说，“原来的科目都得上，不然我早就扔掉黑魔法防御术课了。”
“但那门课是很重要的。”爱德华说。
“像洛哈特那种教法，我看未必。”罗恩说，“除了不能把小精灵放出来，我没有从他那里学到任何东西。”
纳威·隆巴顿家里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巫师纷纷给他来信，在选课的事情上对他提出许多不同的建议。纳威无所适从，心里很紧张。他坐在那里看课程单，舌头伸在外面，问别人是不是觉得算术占卜听上去比古代如尼文更难学。迪安·托马斯和哈利一样，是在麻瓜身边长大的。他最后闭上眼睛，用魔杖在单子上随意地点来点去，点到哪门课就选哪门课。赫敏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建议，在所有科目上都签了名。
哈利想，如果他去跟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商量他的魔法课程，他们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想到这里，他暗暗地苦笑。他并不是没有得到任何指导：珀西·韦斯莱就在很迫切地向他言传身教。
“就看你想去什么地方了，哈利。”他说，“必须早点为将来打算，所以我向你推荐占卜学。人们说选择麻瓜研究是愚蠢的，但我个人认为，巫师应该对非魔法社会有一个全面彻底的了解，尤其是如果想从事与麻瓜联系密切的工作的话——你看我父亲，他每时每刻都必须跟麻瓜事务打交道。我哥哥查理一向喜欢在户外活动，所以他选择了保护神奇动物课。发挥你的强项，哈利。”
可是哈利觉得他唯一真正擅长的就是魁地奇。最后，他选择了和爱德华，罗恩两人一样的几门新课。他想，如果这几门课学起来费劲，至少还有人愿意友好地帮助他。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占卜呢？”他们站起来准备把课表交上去时，哈利悄悄问爱德华，“你不已经是预言家了吗？”
“西比尔·特里劳尼是著名预言家卡珊德拉·特里劳尼的后代，”爱德华平和地向他解释，“我想，听听前辈的经验总是没错的。”
格兰芬多队的下一场魁地奇比赛是对赫奇帕奇队。伍德坚持让队员们每天晚饭后训练，所以哈利除了训练和完成家庭作业，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不过，训练越来越得心应手，至少不大淋雨了。在星期六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哈利走到宿舍去放飞天扫帚时，觉得格兰芬多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把握赢得魁地奇杯。
他们第二天清早醒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宜人的微风轻轻吹拂。
“是魁地奇比赛最理想的天气！”在格兰芬多餐桌上，伍德一边热情洋溢地说着，一边给每个队员的盘子里添了许多炒蛋，“哈利，振作起来，你需要好好吃一顿早饭。”
哈利和罗恩一起离开礼堂，去收拾他的比赛用品。赫敏一大早就去了图书馆，她焦虑不安，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爱德华也不见踪影，床是冷的，哈利觉得他很可能是又出去夜游了。
这时，哈利已经纷乱不堪的心里又多了一份非常沉重的忧虑，因为他刚踏上大理石楼梯，突然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这次要杀人……让我撕……让我撕裂……】
他大喊一声，罗恩惊恐地从他身边跳向一旁。
“那个声音！”哈利说着，扭过头向后看，“我刚才又听见了——你听见了吗——？”
罗恩摇了摇头，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不知道。”罗恩摇着头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哈利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想再次捕捉那个声音。可这时人们都从礼堂里拥了出来，在他身后高声谈笑，准备从前门到魁地奇球场去。
“你最好赶紧行动，”罗恩说，“快十一点了——比赛。”
哈利快步走向格兰芬多塔楼，拿起他的光轮2000，加入到熙熙攘攘穿过场地的人流中，但是他的思绪还留在城堡里，追寻着那个声音。当他在更衣室里换上鲜红色的长袍时，唯一聊以□□的就是现在大家都在外面观看比赛，不管是爱德华还是赫敏。
队员们在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走向赛场。奥利弗·伍德腾空而起，围着球门柱作热身飞行。霍琦女士把球放了出来。赫奇帕奇队的队员穿着淡黄色衣服，此刻正聚在一起，抓紧最后一分钟时间讨论战术。
哈利正要骑上自己的飞天扫帚，麦格教授突然连走带跑地穿过赛场，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紫色麦克风。
哈利的心像石头一样沉落下去。
“比赛取消了。”麦格教授通过麦克风对拥挤的露天看台说。人群里发出不满的嘘声和喊叫。奥利弗·伍德显得垂头丧气。他降落到地面，没有从飞天扫帚上下来，就朝麦格教授跑去。
“可是教授！”他喊道，“我们必须比赛……魁地奇杯……格兰芬多……”
麦格教授没有理睬他，继续拿着麦克风喊话：“所有的学生必须返回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在那里，学院的负责人会告诉你们更多的情况。请大家尽快离开！”
然后她放下麦克风，示意哈利过去。
“波特，我认为你最好和我一起来……”
哈利正纳闷这次麦格怎么又怀疑到自己，却见罗恩使劲从正在抱怨的人群中钻出来。就在麦格教授和哈利开始朝城堡走去时，罗恩向他们跑了过来。使哈利感到吃惊的是，麦格教授居然没有反对。
“好吧，也许你最好也来一下，韦斯莱。”
学生们拥挤在他们周围，有的嘟嘟囔囔地抱怨比赛被取消了，有的则显出很紧张的样子。哈利和罗恩跟着麦格教授回到学校，登上大理石楼梯。但是这次他们没有被带进任何人的办公室。
“你们会觉得有些震惊，”走近医院时，麦格教授用出奇温柔的声音说，“又发生了攻击事件……是双重攻击。”
哈利的内脏剧烈地翻腾起来。他正好有两个麻瓜出身的朋友独自在外面——可是不会这么巧吧？赫敏和爱德华是全年级最厉害的巫师——怎么可能——？麦格教授已经把门推开，哈利和罗恩走了进去。
庞弗雷女士正在俯身查看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六年级学生。哈利认出她就是那天他们向她打听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在哪儿的那个拉文克劳。在她旁边的那张床上——
“赫敏！”罗恩惊呼道。
赫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呆滞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爱德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垂着眼睑，显得特别悲伤。
“她们是在图书馆附近被特莱克茵先生发现的，”麦格教授说，“我想你们俩大概没人能对此做出解释吧？我这是她们身边地板上的……”
麦格教授举起一面圆圆的小镜子。哈利和罗恩摇了摇头，都死死地盯着赫敏。
“我护送你们回格兰芬多塔楼。”麦格教授心情沉重地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去对学生们讲话——哦，特莱克茵，别太担心，格兰杰小姐会没事的。”
“所有的学生晚上六点钟以前必须回到自己学院的公共休息室。任何学生不得在这个时间之后离开宿舍。每次上课都由一位老师护送。
在没有老师陪伴的情况下，任何学生不得使用盥洗室。所有的魁地奇训练和比赛都被延期。晚上不再开展任何活动。”
格兰芬多的学生挤在公共休息室里，默默地听麦格教授讲话。麦格卷起刚才念过的羊皮纸文件，用一种有些窒息的声音说：“不用说，我以前很少这样痛苦。学校很可能要关闭了，除非策划这些攻击行为的罪犯被抓住。我敦促每一个认为自己知道一些情况的人主动站出来。”
她有些笨拙地爬过肖像洞口，格兰芬多的学生立刻就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已经有两个格兰芬多倒下了，还不算一个格兰芬多的幽灵，还有一个拉文克劳和一个赫奇帕奇。”韦斯莱挛生兄弟的朋友李·乔丹扳着指头数道，“有没有哪位老师注意到，斯莱特林们全都安然无恙？显然这些玩意儿都是从斯莱特林出来的，不是吗？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斯莱特林的怪兽——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赶出去呢？”他大声嚷道，听众们频频点头，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珀西·韦斯莱坐在李·乔丹旁边的椅子上，似乎平生第一次不急于发表自己的观点。他看上去脸色惨白，受了惊吓。
“珀西吓坏了，”乔治悄悄对哈利说，“那个拉文克劳女生——佩内洛·克里瓦特——是个级长。珀西以前大概以为怪兽是不敢攻击级长的。”
但是哈利没有认真听。他似乎不能摆脱赫敏躺在医院病床上，像石雕一样僵硬呆滞的画面。如果罪犯不能很快被抓住，他就要回德思礼家度过一生了。
他望见爱德华脸上是一副很担忧的表情，便知道爱德华肯定和他有着相同的忧虑。他们都知道爱德华是个孤儿，而且家境不好，这学期如果不是德拉科·马尔福出手大方，他连课本都买不起。哈利相信，整个学校再没有谁比爱德华更不希望霍格沃茨被关闭了。
夏天悄悄来到了城堡周围的场地上；天空和湖面一样，都变成了泛着紫光的浅蓝色，温室里绽开出一朵朵大得像卷心菜一般的鲜花。可是，从城堡的窗口看不见海格大步走过场地、牙牙紧跟在他脚边的身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海格和邓布利多几星期前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哈利
总觉得眼前的情景不太对头；实际上，它比乱作一团的城堡内部好不了多少。
哈利、爱德华和罗恩曾经想去看望赫敏，但是探视者都被挡在了医院外面。
“我们不能再冒险了，”庞弗雷女士把医院的门开了一道缝，严肃地对他们说，“不行，对不起，攻击者很可能还会回来，把这些人彻底弄死……”
邓布利多走了，恐惧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在迅速蔓延，因此温暖城堡外墙的太阳似乎照不进装着直棂的窗户。学校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显得惶恐不安，走廊里响起的每一声大笑都听上去刺耳、怪异，并且很快就被压抑住了。
罗恩这些天有点发蔫，哈利认为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爱德华终于在德拉科的强烈要求下搬去了斯莱特林宿舍，没有了爱德华这样生物钟固定的人叫他们起床，哈利和罗恩不可避免地迟到了几次。
学校里的恐慌在发酵。
低年级的学生中就仅剩爱德华一个麻瓜出身的人还没被袭击，却也搬去了斯莱特林休息室常住，而德拉科的反常的过于乐观和神气活现显然起了反作用（虽然哈利相信他是为了讨爱德华欢心才这样做）。
“我简直不能相信，”在邓布利多消失了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节魔药课上，罗恩恼火地对哈利说，“梅林的三角裤！你看看马尔福，整天开心得不得了——你可能会以为马尔福当上男学生会长了呢！赫敏躺在医院里一定让他觉得特别舒心，因为格兰芬多的三个惹祸精终于少了一个——”
他赶紧闭嘴，因为斯内普已经训斥完纳威，开始向他们这边无声地走来了。
斯内普快步从哈利身边走过，对赫敏空空的座位和坩锅不置一词。
“——爱德华可能还没注意到吧，”斯内普向潘西·帕金森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走去了，罗恩继续说，“‘低年级唯一的幸存者先生’。现在有不少人以为他用什么贿赂了马尔福才幸免于难呢，我那天在门厅里听见有人说他是混血媚娃——几个高年级的男的，恶心得要命！他自己倒好，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斯内普绕回来了。
“格兰芬多扣五分。”斯内普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议论其他男同学的癖好，韦斯莱。”
斯莱特林们在底下窃笑开了，罗恩的头脸一片通红，躲到坩埚后面不做声了。
幸好，就在这时铃声响了；罗恩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把书和羽毛笔一股脑倒进书包。
“快点儿，我要带你们大家去上草药课。”斯内普对着全班同学吼叫，接着，大家两个两个地排队离开了教室。斯莱特林的下节课是魔咒，和拉文克劳的学生们一起，所以爱德华暂时离开了德拉科身边。他们穿过菜地，朝温室走去。
草药课气氛非常压抑；班上已经少了两个同学——贾斯廷和赫敏。
斯普劳特教授安排大家都去修剪阿比西尼亚缩皱无花果。哈利抱着一些枯枝放在堆肥顶上，正好和厄尼·麦克米兰打了个照面。厄尼深深吸了口气，非常正式地说：“我只想说，哈利，对不起，我曾经怀疑过你。我知道你绝不会攻击赫敏·格兰杰，我为我以前说过的所有混账话向你道歉。现在我们面临着同样的危险，因此——”他伸出一只粗短肥胖的手，哈利握了握。
他过来和哈利、爱德华、罗恩在同一株无花果上干活。
“那个叫德拉科·马尔福的家伙，”厄尼一边折下枯枝，一边说道，“——幸灾乐祸，开心得要命，是不是？你们知道，我怀疑他可能就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你倒是够机灵的。”罗恩说，似乎并没有像哈利那样一下子就原谅了厄尼。
“哈利，你认为是马尔福吗？”厄尼问。
“不是他。”哈利望着爱德华的眼睛说，“对，我认为不是。”这话里并没有多少违心的成分。哈利有理由相信，像德拉科·马尔福那样的人，如果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肯定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罗恩听了这话，却显得更不高兴了。
下课后，斯普劳特教授护送同学们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哈利、爱德华和罗恩落在其他同学后面，这样就能悄悄说话，不被别人听见了。
“这几天怎么样，爱德？”罗恩问，“马尔福有什么动向？”
“一切正常。”爱德华无奈地说。“我说，你别再怀疑德拉科了。”他继续说，一个不小心差点踩在哈利袍子上绊倒，“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这对德拉科来说是再高不过的荣誉了，如果他是，你觉得他会不想方设法让我们知道吗？”
他们在洛哈特班上惯常坐的位置坐定。洛哈特连蹦带跳地进了教室，同学们吃惊地盯着他。学校里的其他老师都显得比平常严肃，可洛哈特看上去倒是轻松愉快。
“好了，好了，”他喜气洋洋地看着四周，说道，“你们干吗都拉长着脸啊？”
大家交换着恼怒的目光，没有人回答。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洛哈特说着，放慢语速，似乎觉得他们都有些迟钝似的，“危险已经过去了！罪犯已经被带走了。”
“说谁呢？”迪安·托马斯大声说。
“我亲爱的年轻人，如果魔法部部长没有百分之百认定海格有罪，是不会把他带走的。”洛哈特说，那种口气，就好像某人在解释一加一等于二。
“哦，那不一定。”罗恩说，声音比迪安的还大。
“我自信我对海格被捕的真相知道得比你稍多一些，韦斯莱先生。”
洛哈特用一种自鸣得意的口气说道。
“我可不这么想，”罗恩愤怒地说，如果不是哈利和爱德华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膀子，他肯定要站起来了，“海格是个很好的人，你懂什么！”
洛哈特显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恐怕我确实懂得一些，韦斯莱先生，”他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说，“哦，如果不是海格的不良记录——”
“什么？”哈利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海格先生的不良记录，”洛哈特演戏似的张着嘴，“不会还有人不知道，五十年前是谁打开了密室吧？”
罗恩发出一声□□，像是被什么很大的东西噎住了。哈利坐下了。
“鲁伯·海格——是啊是啊，他确实看起来还算和善，有不少人都被他的模样蛊惑了——哦哦，你们这些可怜人。”洛哈特在半空中摇晃着一根食指，嘴里啧啧直响，“但是，五十年前打开密室的人不也是他吗？最后怎么着？害死了人，被开除了。哎，只能说，看起来越完美、美丽的人就越危险，不是吗？——啊，不是在说你，特莱克茵先生！”他朝爱德华露出一口白牙，“你的心灵和外表一样美！”
洛哈特那令人厌恶的喜悦，那暗示自己早就认为海格不是好人的表白，以及他说的相信整个事情已经结束的话，都使哈利恼火万分，恨不得把那本《与食尸鬼同游》的书对准洛哈特那张愚蠢的脸扔去。
哈利早就知道，海格不幸对庞大的怪兽情有独钟。
他们去年在霍格沃茨期间，海格曾经试图在他的小木屋里喂养一条火龙，还有被他称为“路威”的三个脑袋的大狗，也使他们很长时间不能忘记。哈利知道，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海格，如果听说城堡的什么地方藏着一头怪兽，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看它一眼。海格很可能认为，把那怪兽囚禁那么久很不像话，应该给它一个机会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哈利甚至可以想象十三岁的海格想给那怪兽拴上皮带，套上颈圈。但是哈利也同样相信，海格绝不会故意把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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