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沈芋从园区跑出来时，留周怡然一人帮她收拾残局，趁着周怡然替她解释已经有男朋友的时间，沈芋偷偷溜出去。
舒严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挨着人行道，停在树下，抬头就能看见薄云和星星。树是成排的，星星也成群，路上却只有舒严一辆车，显得有点落寞。
沈芋却心情愉悦。
中午刚得知了一个十分美妙的消息，她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调戏调戏他，他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现在的沈芋有点像急需小羊羔填腹的大灰狼。
她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上了车才发现，车连火都没开。钥匙虽然插在上面，表盘却都是暗的，车里没什么光，舒严坐在驾驶座，侧脸几乎和黑暗中融为一体。
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替他开了火。
瞬间亮堂许多。
这一亮，沈芋才发现舒严脸色偏冷，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不太开心。沈芋上车到现在，他也没看她一眼，坐在驾驶座的身子挺的笔直，胳膊放在摇下来的车窗上。沈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我出来什么事？”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将里面的一沓毛爷爷抽出来递给他，道，“我刚取的，想再见面还给你。”声音还是愉悦的。
他漆黑的眸子向下移去，脸色又冷几分，没接也没说话。
沈芋打开手盒，放进去：“咱俩两清了。”
这词让舒严有点不舒服，耳朵动了动，冷眼瞥过去，重复：“两清？”
“恩，我不欠你钱了啊。”
舒严神色彻底垮下来，握着方向盘，也不开口，身上冒出的冷意填满车内，连带着沈芋都觉得有点凉。
沈芋隐约觉得他好像在生自己的气，眼珠转了转，讨好道：“找我出来什么事？”方才沈芋偷溜的时候被发现，还惹得那帮看热闹的人好不高兴，不过也有他们班的男生附和周怡然，开始帮着沈芋介绍起她大名鼎鼎的“男朋友”来。
一帮看热闹的人听的聚精会神，沈芋也听到两句。
她在心里庆幸舒严听不到这些话，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个全尸。
这一问，舒严僵掉的脸色倒是缓和许多，不光缓和了，甚至还有点心虚，盯着前方看了半晌，没找到什么理由回答她。
刚才只是单纯的……想把她叫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还没想清楚，动作已经实施。现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有点尴尬。
想了半晌，想到黑眸不自在的随意乱瞟，终于找到理由。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的信，随手递给沈芋。
沈芋接过来，展开，却是梁教授写的推荐信，推荐她和金巧巧到调查总局实习。
沈芋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仍不太好。像是在责怪，责怪……这封推荐信？沈芋大概能读懂他现在表情的意思：不是说不纠缠了，怎么还要来总局？
……他这是把皮球踢了回来？
不过他好像不知道阮教授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沈芋思付片刻，梁教授没什么骗她的必要，舒严肯定是跟阮教授打过招呼的，只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这封推荐信也不像是假的，大概是梁教授为了保险起见写下的。
舒严斜眼看她：“不是要去分局工作。”
明明是他先给阮教授打的电话，他还……
沈芋第一次发现，这男人居然还有点傲娇属性。
扬了扬眉，也没揭穿，笑眯眯的看他：“我和梁教授打过招呼了，但是他好像没听进去我说的话。”低头叹息一声，“看来是老天让我继续去缠着你啊。”
轻轻敲打车窗框的手指顿住，他克制的看了她一眼，问：“什么？”
她拍拍他的肩，很正经：“你看，以后我们要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我怎么能忍住不去追你呢？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所以啊，之前我们说的那个条件，就算了吧，恩？”
他面无表情的看她，不语。
所以她追了他这么久，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沈芋抑制住想笑的冲动，补充道：“虽然君子一言九鼎，不过没关系，我是小女子，不用遵守什么诺言。”
舒严无言的看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
瞥了她一眼，扭头去接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杂乱，沈芋听不清楚内容，却看见舒严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也不等挂电话，油门已经踩下去，车速飞快。等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沈芋还在车上。
他看了她一眼，拧拧眉，也没停车，继续加速。
沈芋坐稳，问：“有案子？”
他“恩”了一声。
她问：“什么案子？”
舒严：“西域小区，谋杀。”
西域小区名字听起来高端，其实是一个全开放的老式小区，没有栅栏没有保安，只有几幢四层高的小楼。曾有传言说这里要拆迁，但传了好几年，小区至今还好好的留在那。
小区内设施不完善，时常断水断电，这样一来没什么人愿意住，大多搬到新家，那里的楼就租给别人。现在住在西域小区的，基本上都是外来人，租房子住。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很不安全。
沈芋跟着舒严过去时，小区外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看见舒严过来，有身着制服的探员自动过来给舒严引路，看见舒严身后还跟着个美女，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忍住没说话。
事发地点在西域小区三号楼二单元三零三室，楼道里站着不少探员，都是沈芋没有见过的。
走到门口，舒严停下来，看向沈芋：“你在这等着。”
在这等着她还跟着过来干什么？
沈芋拉住他：“让我进去看看吧，应该已经勘察完，可以进了吧？”
舒严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她跟着走了进去。
是个很混乱的房子，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客厅扔满衣物，茶几上堆着的全是快餐盒或者泡面盒。沙发上扔的大多是超短裙，看来这里的女主人走的大概是性感路线。
看到舒严进来，嘴甜的阿三先打了声招呼：“嫂子来啦？”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探员惊呆了。
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看看沈芋，又看看舒严。
十分震惊。
沈芋下意识微笑，这种情况也不该答话，余光去看舒严的反应。
恩，没什么反应，直接向卧室走去。
沈芋抬腿跟上去。
卧室内，一个身着睡衣的女人倒在床上。脸朝下，长发乱糟糟的铺在床上，脑后有被硬物砸过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后面的头发全是结成硬块的血迹。
因女人头部朝下，沈芋看不清她的模样，但离得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
现场有些脚印，大约是因为碰到窗户上有水的花瓶，水流出来，不小心踩在上面，才留下脚印。脚印从卧室的窗户一直延续到客厅，在客厅绕了个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回到卧室，从卧室的窗户离开。尸体旁也有脚印，看起来像是入室抢劫后被女主人发现，情急之下杀人。
凝神看了片刻，舒严走出房间。
那边江百川已经调来死者的资料，死者名叫秦悦，二十一岁，初中学历。初中毕业后因成绩太差，没能考上普通高中，去职专上学后又因常年逃课被退学，退学后一直在北城著名的金樽KTV工作。
工作性质有些见不得人，陪酒。
舒严从卧室出来后去了洗手间，沈芋一直跟在舒严身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他们出来时，其他探员还偷偷的打量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能用眼睛使劲的往这边瞥。
瞥的眼睛疼。
然跟眼睛疼比起来……还是队长大人的八卦比较重要。
沈芋其实没怎么看现场，只想学习经验，便省去了动脑的时间。她的目光一直在舒严和手表之间来回游荡，看见舒严凝眸盯了洗手间的门片刻，然后转身往外走。
沈芋也看了眼洗手间的门，有个不大的血印，凶手行凶后大概来过洗手间。只看了一眼，又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秦悦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八点到十九点三十之间，报案人是她的邻居萧简。
萧简正等在外面。
看他的模样大约已有二十五岁，身材强壮，肌肉很明显，眉眼还算清秀，但许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工作久了，眼角已爬上细纹。他在附近的建筑工地工作，是一名建筑工人。
舒严径直向萧简走去，问：“你报的案？”
在此之前，萧简脸色一直都不好，见舒严问话，勉强点了点头。
沈芋跟着舒严出去时，就连外面的探员都听到风吹草动，瞪着眼睛看她们，有想和她搭话的，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好，总不能也跟着阿三叫……嫂子？
对此，沈芋只笑笑，没多说什么。
走到舒严旁边，静静的听着他和萧简的对话。
舒严问：“你认识她？”
萧简点头。
“经常去她家？”
萧简脸色僵了僵，艰难开口：“偶尔会去。”
看着萧简愈来愈差的脸色，舒严大概明白什么，扭头瞥了眼秦悦堆在客厅里的衣服，问：“你是她男朋友？”
萧简摇头。
缄默片刻，才木讷的答：“不是，只是偶尔……约会。”
舒严定睛看了他半晌，沈芋隐约觉得舒严可能没听懂萧简的话，于是拉了拉他，在手机通讯录上打了两个字递给他看。
约-炮。
舒严静默。
半晌，才又问萧简：“一般什么时候见面？”
“晚上，我下班之后，没有特定的日子，她很忙，什么时候有空了，她会给我发消息，我就去她家。”顿了顿，补充，“今天也是她给我发的消息，让我八点半过去。”
舒严伸手：“手机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萧简将手机递了过去。
两人一直用微信联系，在征得萧简同意之后，舒严点开他和秦悦的聊天记录。两人聊天内容很少，大部分都是秦悦发来消息让萧简过去，萧简也不回复，直接去敲门。
扫了两眼，舒严将手机还给萧简。
“她平时与谁联系比较多，你知道吗？”
萧简摇头：“我们一般不聊天。”
问话的时候，沈芋一直站在旁边，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整。低下头，默默微笑，好像又过了锁门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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