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爱是永不止息》

 : : : :　　晚霞轻轻穿透一帘西式厘丝窗纱，房间很小，窗旁一张小木桌，围着三张西式有背木椅。整个房间非常简朴而干净。

         : : : :　　“这是你父母的睡房，后来我把它改为祈祷室。”戴教士对坐在对面的华心说。

         : : : :　　骚动因突然间的暴风雪而溃散了，戴教士领华心到这房间，珍因太冷而披住华心的黑袍，依偎着华心的膀臂。

         : : : :　　戴教士打开手上一个陈旧的小木盒，从盒中拿出一条银十字项链。

         : : : :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这项链他一直带着。他是一位尽心尽意的宣教士，身为法国皇室贵族，舍弃荣华跟随天父呼召到中国，深入太平天国兵慌马敌之地传扬主道，是个忠心的弟兄。”戴教士把十架项链放到华心手上，又从盒中拿出一条镶有淡粉宝石的法式西金镂花项链，链坠是西金镂雕裙边蛋形琺瑯照片夹。教士在蛋形侧按下打开照片夹，夹内左右各有一张黑白瓷照，右边是一蓄小唇胡的洋人，左边是一汉族少女。

         : : : :　　“这是你父母的照片，这项链是你母亲结婚信物。”戴教士把宝石项链也放到华心手中。

         : : : :　　“据我所知，你祖父还在派人四出找你，你父母过生一年后，他也到过我这里来打听你下落。他是法国海军高级将领，现在应该在安南当法驻总督。”华心看着夹内照片，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一脸幸福的笑容，一个目光灼灼的小卷发洋人，诚恳而正直的笑容。这是他的父母，他一生第一次看见自己父母，从照片中看到，一股悲凉的温暖涌上心头。

         : : : :　　“她很漂亮。”旁边的珍也看着照片说。

         : : : :　　“你父亲在你出世前两个月，交给我一封信。他说如果他夫妇俩遇不测，要我代交给你，当时他还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教士从小盒拿出一封封好了的洋纸信封，信封已发黄，酱糊封口，信封外皮没有任何文字。

         : : : :　　戴教士静静地走出房间，留下华心和珍，他们需要安静荘严地打开十五年前的信，是父亲给未出生的儿女一封信。

         : : : :　　从未打开的信，从未见过的父亲，会向自已说什么呢?房间很宁静，但华心却在犹豫。

         : : : :　　“我帮你打开信，我们一起看，好吗?”珍知道华心内心激动。

         : : : :　　“嗯。”华心的确拿不出勇气看这封信，也许是不想这期待太快过去。

         : : : :　　珍撕开信封，拿出信纸。

         : : : :　　“当你看到这封信，就是我和你的母亲已经不在。请原谅把你带到这个纷乱残酷的世界。怀上你是我和你母亲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从你在母腹中，我们已经疼爱你，看你比世上一切还珍贵。天离地何等的高，东离西何等的远，对你的爱同样的人。

         : : : :　　你将会因父母的名字，在世界经历艰辛，会遇上苦难，有仇敌会陷害你，但不要怕，因为我们已经胜过这世界。

         : : : :　　那杀身体以后不能再作什么的，不要怕他们。

         : : : :　　我的主，我的神会成为你的避难所，祂会是你的力量，你的盾牌，带你到安竭之处。

         : : : :　　我一生没有可夸之处，只夸我神的名。愿恩惠、慈爱、平安和智慧与你同行，我的神永远与你同在。

         : : : :　　到那日，我们将必定重逢在永恆中，在彩虹的尽头，在神的国度，爱是永不止息。

         : : : :　　你父亲----马迪皮雅

         : : : :　　母亲----石绢绢”

         : : : :　　晚霞消失在天际边上，房间微蓝的昏暗，一切很安静，华心的眼泪在流，安静地流。

         : : : :　　沁伦远远看着那女子，卷缩在黑袍斗帽中，看不见她白皙美丽的脸庞，瑟缩在教堂讲坛中央的旧木十字架下。

         : : : :　　已经两个时辰，天也黑了，她动也没动过。众人在疗伤，又在分配白面饼和刚煮好的白粥。

         : : : :　　沁伦拿着一碗热粥和一块白面饼，走到十字架旁。

         : : : :　　“姑娘，吃点粥。”沁伦把粥递到裹在斗袍内的霍冰怡。

         : : : :　　“我放在你旁，等一会你饿了就吃吧。”沁伦把粥和饼放在毫无反应的霍冰怡脚前，幸幸然地走开。

         : : : :　　华心与珍从房间出来，走到十字架旁，静静地坐在霍冰怡的身边。

         : : : :　　“我看到祂了。”霍冰怡轻声向华心说。

         : : : :　　“我知道。”华心揭开姑姑的帽子。

         : : : :　　“这个你带上，永远带住。”华心把父亲遗留的银十字架挂在姑姑的脖子上。

         : : : :　　霍冰怡轻轻地枕在华心左膊，珍也枕在华心右膊上，他们安静地睡了，心灵平安地睡了。

         : : : :　　“报告贝勒爷，暴民又开始聚集。”天还未亮，哨兵急急向半睡半醒的沁伦报告。昨晚沁伦命快马到广州东营急调缓兵，估计今天中午赶到。另外已派人通知能仁寺，马队被暴民围在白云山教堂的情况。

         : : : :　　沁伦调动骑兵背向教堂列阵，下达了格杀令，他已经忍无可忍，再不能让暴民肆虐。

         : : : :　　昨天的雪已经溶化，地上一遍泥淤，远处又开始聚集人群，慢慢接近教堂。

         : : : :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一群约二十人僧侣，由能仁寺主持全德方丈带领，从收到沁伦消息后，半夜出发，行走四个时辰到教堂。

         : : : :　　僧侣并排插到骑兵与群众中间，成了一度阻隔的屏障。

         : : : :　　“你们疯了，受了什么蛊惑?”全德方丈宏响的声音，大声向群众吆喝。

         : : : :　　全德方丈六十岁，气宇轩昂面色红润，看上去像四十壮年人。能仁寺在五十年前由皇家及商贾拨款兴建，具有强大背景。而且每逢遇上自然灾害或民间疾苦，都会向遇难者大施援手，深得广州和附近一带乡族称颂。

         : : : :　　暴怒的群众被方丈气势所摄，哑口无言。

         : : : :　　“谁妖言惑众的，给我站出来。”全德方丈再吆喝。

         : : : :　　“有位风水先生磡探时说，教堂切断各村龙脉，大坏风水，天灾绵绵。”有带头的恭敬地向方丈解释。

         : : : :　　“你是陈村团练队长阿贵吗?我认出你。去年你老婆生孩子失血，不是教堂的洋医生治理吗?你老婆现在应该康复了。”全德大刺刺地说。

         : : : :　　“你是东头村的，两年前旱灾不是教堂给你们送米粮吗?你们记性太差还是忘恩负义?”全德方丈指着另一边群众大声说。

         : : : :　　“大师，他们是邪教。”人群中有人反驳。

         : : : :　　“我看不见什么邪教，他们是寄居的客人，而且善待你们。”全德方丈说。

         : : : :　　“你们已经触怒佛祖，昨天下雪警告了。如果你们再作业，恶果必临。田地无产，羊蓄不生。”方丈大声喝骂。

         : : : :　　群众一遍恐慌，有些跪在泥淤中叩头，有些在互相推卸。

         : : : :　　“现在回家唸阿弥陀佛一百遍，以后好好跟教堂相处，以慰我佛之心。”其他僧人上前劝告驱散群众。

         : : : :　　全德转身大步走向教堂，与沁伦打个照面。

         : : : :　　“贝勒辛苦了。”方丈没有停步，迎向大门站着的戴教士。

         : : : :　　“已经叫过你们先避一避，你就是固执。”方丈笑着向戴教士说。

         : : : :　　“不怕，我主上帝降雪拯救。呵呵。”戴教士笑着。

         : : : :　　自从兴建教堂后，全德方丈与戴教士经常讨论耶佛之道，不打不相识，彼此互相敬重成了知己。

         : : : :　　“说不定那场雪是佛祖下呢?”全德与戴教士双双走入教堂。

         : : : :　　“你两个朋友去哪?”沁伦看不见霍冰怡和华心，问珍。

         : : : :　　“他们去办事，从上面走了。”珍指着教堂天花，昨天他俩降下的那屋顶位置，揭开的瓦片已封回原位。

         : : : :　　沁伦抬头看，心内一片期待，期待再见到那位楚楚可怜又英姿卓卓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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