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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秘密


一连几日阴雨连绵,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空气湿冷,路上行人很少。

        然而孤儿院里此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人们欢声笑语。

        今天是有人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日子。

        终于,一番热闹之后,汽车载着孩子疾驰而去。

        角落里,一个小男孩蹲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汽车,内心酸楚。

        这里的孩子都早熟,尽管没人问,没人说,可是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们都是被自己父母抛弃的孩子,是不被人喜欢的孩子。

        至于被抛弃的原因,有的一目了然,比如肢体残缺的、失明的、失聪的、先天聋哑的、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有的则不是很清楚,比如眼前的这个小男孩,身体健康,聪明伶俐,却不知何故被家人抛弃了。

        一个阿姨走过来,牵起他的小手,安慰道:“没事,以后你的爸爸妈妈也会来接你回家的。”

        到底是孩子,一句安慰的话就能点亮他内心的希望,小男孩眼里闪着光,欢声问道:“真的吗?”

        阿姨认真地点点头:“嗯,真的!”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小男孩仍然没有等到来接他的爸爸妈妈。

        小男孩逐渐失望,最终绝望。

        就在他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一个阿姨把他带进房间里,替他洗手洗脸,为他换上好看的衣裳,跟他说,他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了。

        小男孩有点懵。

        那时他已经五岁,已经有了自己的记忆,而且很懂事。他早就听孤儿院的阿姨们聊起过,说这天会有人过来领养孩子。不过领养人非常挑剔,他们曾过来领养过一个女婴,可是嫌领养的小孩爱生病,就又把孩子送了回来,想重新领养个大一点的,当然还是想领养女孩。

        小男孩不知他们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不过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他只是按照阿姨告诉他的,对那个可能成为他新妈妈的女人笑,叫她“妈妈”,然后在她抱他的时候搂了她的脖子。

        然后,他便被新妈妈接走了。

        然而,到了新家,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父母之爱。他的新爸爸妈妈工作似乎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只能请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大多数时候,他和保姆生活在一起。

        两年后,他妹妹出生,爸爸妈妈欣喜不已,而他则胆战心惊,小小年纪竟开始失眠,整晚噩梦连连,生怕爸爸妈妈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将他抛弃。

        然而他们并没有,只是把他安置在另外一套房子里,请了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叫他回去吃顿便饭。

        后来江锦天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将他抛弃,一是怕社会舆论,最主要的,还是不信天不信地从来就只信自己的他们,突然就信了迷信。

        他们总觉得,他们的孩子是江锦天给他们带来的,要不怎么寻遍全国大小名医都不见效,收养了江锦天才短短一年就怀上了呢?可见这孩子,是他们的福星。

        没有过多考虑,他们便决定继续养着这个孩子,毕竟对他们家而已,养个孩子经济上的花销,那就是毛毛雨,不,甚至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然而当时的江锦天并不知道这些,为了不被抛弃,他使出浑身解所讨好着父母,而他讨好父母的唯一方式,便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终于,日继一日的努力,他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成了学霸,成了学校的传说。二十三岁那年,他被迫中断学业,临危受命,担起家族责任。

        没有人是天生的将才,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这些年来,江锦天苦心经营,殚精竭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好在,他终于取得了一些成绩。

        他自己也成了所谓的成功人士。

        然而,长期拿命工作摧毁了他的健康,他经常失眠,有一次倒在地上喘不上气,说不了话,他觉得他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拨打了120。

        然而送到医院一查,医生说都是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他刚放下心来,然后这种情况就又发生了一次。

        医学仪器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他只好偷偷去看心理医生,最后心理医生跟他说,他这是得了所谓的“焦虑症”。

        他不懂什么是“焦虑症”,自己偷偷上网去查,最后得出结论,他得的是一种精神病。

        他心中大骇,第一反应就是如何隐瞒病情,绝不能被人发现。因为,他从小就知道,生病的人是不被喜欢的,是会被人抛弃的。

        更何况,他得的是这种病!

        一旦被人发现,他的家人将弃他而去,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也将付诸东流。试想一下,有谁会放心将一家公司交给一个精神病患者来管理呢?

        他痛苦,无助,却无人倾诉,只偶尔偷偷跑去看心理医生,可惜收效甚微。

        江锦天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茫然无助。如今他拥有财富,地位,俯览众生,以为这世上的人到人间来走一遭,绝大多数不过都是可怜人。却最终,发现自己不过也只是他们中的一员,不,甚至比他们还不如。

        世上人来人往,他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你说可笑不可笑?

        江锦天自嘲地笑了笑。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里突然冲出两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架起他的胳膊就走。

        江锦天心里大骇,惊恐地叫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两个彪形大汉对他的叫喊声充耳不闻,老鹰抓小鸡一般拖曳着他往前走,江锦天拼命挣扎,大喊:“你们要带我去哪?”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似乎对他忍无可忍,一拳杵在他肚子上,说:“老实点,去你该去的地方,精神病院!”

        江锦天倒抽一口冷气,快要疼晕过去,他半躬着身体,任凭他们拖拽着前行。缓了片刻,终于,他攒足一点力气,向着周围的人发出了求救信号:“救命!救命啊!”

        然而,大家行色匆匆,没人愿意为他停下匆忙的脚步。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他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妈,救我!救我!”

        然而,人群里的母亲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转头走了。

        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急了,拼命叫,拼命喊,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终于,他绝望地发现,他动不了,也说不了了。

        他觉得他自己正坠向黑暗无底的深渊,心里一阵慌乱。

        ……

        终于,江锦天从噩梦中醒了过来。他想,原来是梦啊!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就悲哀地发现,他是真的动不了,也说不了了,而且,他快喘不上气了。

        可恶的焦虑症又发作了!

        凭借以往的经验,江锦天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跑到空旷的地方去,就会好一点。他拼命挣扎,想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去。

        可是他头脑清楚,心里明白,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努力了好久,人还在床上纹丝不动。他知道吴忧就在楼下,张大了嘴想喊她,可是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终于绝望,他想,还是得靠自己。终于,他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啪”的一声,江锦天滚到地上,与他一起滚落到地上的,还有床头柜上的茶杯。

        这最后的一挣,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也动不了了。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张着嘴喘气,像一尾被抛到岸上的鱼。他想,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吗?

        然而他没有死成,楼下的吴忧听到动静,冲了上来。

        她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江锦天,问他:“怎么了?你怎么了?”

        江锦天虽然动不了,可是头脑很清醒,他看着吴忧,嘴唇动了动,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吴忧又凑近他一点点,微侧着脑袋,耳朵几乎贴着江锦天的唇:“你说什么?”

        江锦天张了张嘴,可是吴忧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虽然是个医生,擅长针灸按摩及调理,不过平生所见所治皆为慢性病患者,类似的急症患者则从来没经手过,而且关心则乱,她总是不自觉地把江锦天当成李琰。

        她一下慌了手脚,自己都没觉察到有眼泪流下来,她一手搂着江锦天,一手慌慌张张地去口袋里掏手机,说:“我们去医院,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送你去医院……”

        江锦天喘着气,心里比她还着急。他不能被送去医院,反复多次因同一情况被送去医院,必定会引人怀疑,甚至会引来调查。他不想节外生枝。

        吴忧终于摸到了手机,她颤抖着手指开始按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就在这个时候,江锦天不知哪来的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要……”

        吴忧闻言转头看向江锦天,一脸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江锦天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开口说道:“焦虑症……发了……扶我……去阳台。”

        他说完这话就像是累极了,又闭上眼睛开始喘气,眉头拧成一团,皱得死紧。

        吴忧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她二话不说,把江锦天的一条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搀起他就往外走。

        “焦虑症”,吴忧和母亲一起行医的时候——当然那时的她还不叫“吴忧”,那时的她还叫“李银花”,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见过这种病症。

        还是在马医生的诊所和马医生一起看病的时候,听病人陈述病史,才第一次知道所谓的“焦虑”,“焦虑症”。

        后来马医生解释说:“你们那时候没有这种病人,你不知道这种病症很正常。现在的人和你们那时候不一样,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多多少少都有些焦虑,不过焦虑症则是另外一码事……”

        后来倒是和马医生一起接诊过一些“焦虑症”患者,不过都是发作间期的患者。吴忧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焦虑症”发作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江锦天走不稳,也坐不稳,吴忧便把他扶到阳台的长椅上,自己坐在他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放在他胸/口帮他顺气,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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