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禁闭室反省
凌玉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绷带包扎到了脖子，伤势却没有玄少祺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虽然血腥味是不弱，但伤处就只有锁骨之上的那一处而已。
放心下来之后，玄少祺又看着凌玉锁骨处渗出血迹的绷带，心脏一揪一揪得绞痛。
身边没有了向导的气味和温度，凌玉靠在墙上发出一声嘤咛。
玄少祺立刻上前握住凌玉的手。
凌玉原本的体温比常人要高些，现在玄少祺握住的手，却像是浸过冰水一样冷。
他不由得把力度加了又加，试图让凌玉暖过来。
“请被检测者脱下衣裤，进入指定区域。”
机械声音的提示在小房间内响起，玄少祺没理会它的催促，用从未有过的轻声细语对凌玉说道：“凌玉。凌玉，我是少祺哥。”
凌玉微微睁开眼睛，毫无焦距地看向玄少祺。
许久，凌玉的手有气无力地在玄少祺手中轻轻一握。
得到回应，玄少祺鼻腔一酸。他很快把情绪压下去，继续对凌玉解释道：“你受了伤，我们去检查下伤口有没有被感染，好不好？”
这次玄少祺等待的时间比刚才更久。最终凌玉还是用尽全力点了头，玄少祺这才带着他进入检测区域。
好在系统并没有多么智能，不会判定出检测区域中其实站着两个人，而是正常进行扫描。
即使有玄少祺帮忙支撑着，凌玉仍然没有力气维持站立的姿势许久。在玄少祺感受到凌玉后背再次冒出细密的冷汗时，检测终于结束。
带着凌玉离开检测区域，玄少祺立刻拿过房间中准备的伤药和绷带，为凌玉重新包扎好伤口，衣服都给他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
两人走出检测室，通过通道从墙内进入保护区。伊兰已经带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守卫等在出口了。
这几位守卫都不是玄少祺熟悉的。
玄少祺明知道伊兰不可能对他们做什么，看到这种场面还是应激一样地竖起全身的防备。
在伊兰侧后方的一个守卫，在见到玄少祺两人出来之后，从上前几步来到众人最前。
“哨兵凌玉私自前往沦陷区，向导玄少祺知情不报。中央白塔决定，你们现在立刻分别前往禁闭室反省。”守卫板着脸，公事公办地向两人宣布通知：“之后的处理，会由中央白塔商讨后下达。”
玄少祺沉声说道：“我的哨兵现在精神领域极其不稳定，我必须要在他身边。”
守卫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们会为凌哨兵使用精神力安定剂。”
“不可以。”玄少祺几乎是在守卫话音落下的立刻就开口：“我的哨兵精神领域不稳定，用那种东西会让他很难受。”
“抱歉，玄向导。恐怕您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权。”
玄少祺目光一沉，黑眸中的黯变得极其危险：“是吗。”
他一路骄傲到今天，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没有选择权这种说法。
玄少祺立刻用精神力将面前几人包围住，如同实施威胁一样，让精神力的边缘若有若无地舔舐他们的衣角。
几位哨兵守卫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伊兰和玄少祺一样，对中央白塔做出的决定十分反感。借着玄少祺释放精神力的引子，伊兰开口道：“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连接之深，你们肯定都知道。如果凌玉因为精神领域的问题出现意外，我们白塔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c级哨兵。”
伊兰看向领头的那位守卫：“我不认为现在白塔能够承受得起一个s级向导的损失。”
所有白塔的哨向中，目前s级别的不超过10位，s级的向导就更少了。
向导从来都比哨兵珍贵。
玄少祺前段时间与凌玉完成的那些任务，就结果来看是不错的。这证明玄少祺作为s级向导，已经可以再次被白塔投入使用。
所以中央白塔是不会白白放过玄少祺的。
向两人宣布决定的守卫，在听了伊兰的话之后，陷入了思考。半晌，他转身对伊兰说道：“我会向中央白塔反应这件事，暂时安排他们两人在同一间禁闭室吧。”
伊兰点头应了。
玄少祺和凌玉都是三区的哨向，关禁闭理应也是在三区白塔。两人被中央白塔的守卫们看着坐上了开回三区白塔的车，守卫们还一路跟在后面，直到看到两人进入之后的禁闭室在门外落了锁，才准备返程向中央白塔报告详细情况。
伊兰对中央白塔的守卫们没有好感，身为三区白塔的总负责，甚至都没有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礼节性地送一送。
她只是站在禁闭室的门前，沉默着。
轮椅的轮子运动的声音渐渐从走廊尽头隐约传来，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辨别。但伊兰身为徐怡宁的向导，在她还没出现在这一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位置了。
“怡宁。”伊兰向自己的哨兵打了个招呼，目光却没有分给徐怡宁一丝一毫，就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厚重的禁闭室大门。
徐怡宁来到伊兰身边，因为早就猜到中央白塔会对玄少祺和凌玉做出这样的处理，所以并没有惊讶。她只是安慰般地拍拍伊兰的后腰，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禁闭室一层的走廊上，装有监控用的摄像头。伊兰在脑内回忆着可视范围，没有开口回答。
此时的监控画面上，没有丝毫伊兰回应了徐怡宁的动作，却清楚地反应出了徐怡宁忽然起了波动的表情。
就像是伊兰刚才在与徐怡宁交流一样。
两人在禁闭室门前站了不久，随后便离开了。
门内的玄少祺，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禁闭室的构造是完全隔音的，只能听得到室内生活的人制造出的声响。
当然，就算知道这时外面遭到了异形的大举入侵，玄少祺也不在意。
他的全副精力，现在都只能放在凌玉身上。
没有别人打扰，玄少祺终于能够放任自己的精神力缓慢地充盈这间禁闭室，再如同潮水一样推进，流动进凌玉的精神领域。
两天前，玄少祺找到凌玉的那一刻，就知道凌玉的状态只能用“岌岌可危”形容。
当时，算不上“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又掺了半份对于凌玉正在受苦自己却因为距离而无能为力的悔恨，让玄少祺顿时崩溃大哭出声。
直到此刻，他才能静下心，发挥起他身为向导的能力，向他的哨兵施以他能够做到的最温柔的安抚。
凌玉的精神领域内，比起玄少祺见过对方最糟糕状态下的情况，还要糟上百倍。
就像是被一只大手随意按压揉捏了一番之后，施暴者又操起利刃补上无数刀。凌玉的精神领域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但是，不知为什么，玄少祺没有在凌玉的精神领域内发现任何试图抵抗的痕迹。
凌玉难道当时是任由那人在他的精神领域内肆虐？
根本说不通。凌玉连除他之外的向导的精神力都难以忍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少祺边思考着，边伸手将掌心覆在凌玉的额头之上。
看到哨兵在他的精神力安抚之下，逐渐露出了安宁的表情，玄少祺舒出一口气，双手撑在凌玉耳侧，缓慢地俯下身，再次与凌玉额头相抵。
玄少祺眼底带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满心满眼的都是凌玉。
忽然，玄少祺用来支撑的手臂再也没力，身形一晃，整个人倒在凌玉旁边。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玄少祺见到的是禁闭室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视线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就见到吊在头顶的输液袋。
不到一秒的时间，自主意识立刻回归。
玄少祺惊坐而起，在目光接触到身边好好睡着的凌玉时，才全身松懈下来。
即使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他的精神力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凌玉的精神领域，供凌玉同化吸收。
还好，身体比较争气。玄少祺在心里暗道一声，伸手试了试凌玉额头的温度，没有异常后，又移到对方的领口，扯开衣服观察绷带的情况。
好像是被人换过药了。
玄少祺猜那人应该是伊兰。除了她，没人有权限能踏进他们这两个被中央白塔要求关禁闭的人的房间。
想着，玄少祺的视线在禁闭室内一一扫过。
环境好像是比他最开始来到白塔时候的那间房间，好了不少。至少房间门口的小推车上，还放着为凌玉准备的伤药。
连说明书都有。
抬头瞥见自己的输液袋将近见底，玄少祺随手拔了针头，随便甩了甩手背涌出来的血珠，走到小推车前，仔细研究起那些伤药的说明书。
正想着禁闭室里连个表都没有，怎么能按照要求的时间来好好给凌玉换药，玄少祺就听到身后传来凌玉的一声像是醒来了的呻吟。
他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双手撑住小推车的边缘，转过头瞪大双眼紧盯床上的凌玉。
凌玉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痛苦的表情，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活动。
玄少祺下意识屏住呼吸。
随后，凌玉的双唇微启，急促地摄取氧气。
似乎是为肺部补给了足够的氧气，缓缓地，凌玉的双眼终于睁开。
凌玉的目光甚至还没有变得多清明，下一秒，一句近乎于本能的“少祺哥……”被凌玉轻声念出。
玄少祺放开捉住小推车的双手，抬起右手手腕抵着额头，忽然笑出一声。
苦涩又安心的笑声，只在这小小的房间内存在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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